【琅琊榜/苏靖】惘中人（章十）
不能多说，多说要剧透，就酱
第十章
司徒琬见了萧景琰和萧景睿出来，立时露出了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开朗笑容。她推开言豫津蹬蹬几步冲到近前，一左一右的拉着人便要往外跑去。
“快跟我走！这几天我可打听到不少消息，定叫你们看看那个劳什子的北辰邪教是个什么东西。”
“诶……等等等等，我说司徒大小姐，你好歹把话说清楚啊，你一个大姑娘家的，拉着人就往外跑，还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也不怕叫人看见。”
被推了一个趔趄的言豫津见状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回身一个健步就冲到院子门口，伸开双手嚷嚷了起来。
“放手、放手，像什么样子！”
“我们江湖女儿，可没你们官家小姐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
司徒琬被拦了路，又远远瞧着自家兄长也走了过来，只得撅起嘴，有些不情不愿的停下了步子。
最后还是萧景睿主动挣开了被拉着的手腕，又冲着后面的司徒瑜拱了拱手，才回头劝道：
“琬姑娘还是先把话理理顺，豫津的话虽然不中听，却也是在理的。”
“麻烦！你们简直和哥哥一样麻烦。”
司徒琬瞪了萧景睿一眼，又不情不愿的放开了萧景琰，嘟嘟嚷嚷的抱怨了起来。
“这热闹错过了时间，可就瞧不着了！”
“既然赶时间，琬姑娘不如长话短说，先给大家解释一下。”
“还不就是那北辰教，前几日我让谷里的人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一查可查出不少事了。”
她开了个头，又神神秘秘的看了众人一眼，有些刻意的压低了些声音。
“你们还记不记得云姐姐设宴那日去了哪些门派？”
见他们说起江湖门派，萧景琰和言豫津便一齐住了嘴，齐刷刷的看向了萧景睿。
“七庄六楼，三门双谷，除了四大门派，有过交集的差不多都派了人来。”
“哎呀不是说那些人，更小一点的？”
“更小一些？”
萧景睿闻言疑惑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岭南十三洞门，云南九寨？”
“反正差不多吧，就那些小门小派的，我这一打听啊，才知道他们都出事了！”
司徒琬故作神秘的停了下来，一双含着秋水似的美目带着几分俏皮几分得意的扫了他们一眼，露出了一副格外明显的，“快来问我”的表情。
“不知那些门派是出了何事？”
这次倒是萧景琰主动了些，他先是将外头的司徒瑜迎进了院子，又回头看着一脸得意的司徒琬笑了笑，这才出声问了一句。
“你们猜怎么着，这青天白日的，人哪，不见了！还是好几个门派都说走失了弟子呢！”
“这……可是有人见过他们外出？或许只是有事耽搁了？”
“哪家没有一些私下传信的手段呀，要真是有事耽搁了，哪里还能传出话来说是人不见了，还是一连好几家都不见了人。”
司徒琬闻言撇了撇嘴，又瞅了萧景琰一眼，扭身凑到了自家兄长身边，摸出一个小巧的红绸锦囊丢了过去。
“你自己看吧，反正我看这事啊，八九和那北辰教脱不了干系。”
她这结论倒真不是信口拈来。
这些日子里，江南一带的北辰教发展越发的迅速和明目张胆，原本还只是做些半遮半掩的传教论道的活动，现下却是大张旗鼓的建了神社，把那所谓的神龛都摆到了门前。
那些教徒不但虔诚，而且怪异的很。
一众男女老幼皆是面色苍白形容枯槁，整日里就听着那所谓的“引路人”的话，也不做别的事情，尽围着那间临时拔起的神社团团坐着，说是要以己身供奉神女，竟是不畏生死也要祈求那神女垂怜，得引入道。
而据那鬼谷探子所说，那些门派里走失的门人，则或多或少的和这北辰教众有过一些牵连。
或是无意中闯了神社神坛，或是与那北辰教徒有过一些口角磕绊，有的甚至只是路上遇见过前往供奉神女的教众……
虽都是些不引人注意的事情，却又的的确确都是与那所谓的北辰教“引路人”沾上了干系。
“怎么，信了吧！”
司徒琬瞧着萧景琰三人面上神色一变再变，不由得便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情。她歪着头看了看一旁的兄长正欲说话，却见着司徒瑜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瞧着萧景琰，一贯淡然的目光中尽是些莫名的怀念，与刻骨的温柔。
这目光让她不由得愣了愣，本能的将目光也落在了萧景琰的身上，见他身子站的笔直挺拔，身形却比一旁的萧景睿与言豫津削薄了许多，不觉得心中一叹，竟显出了几分与她素来的表现极为不符的深沉与睿智来。
“除此之外，琬姑娘可还知道些别的消息？”
那厢萧景琰却并没有注意到这兄妹二人的奇异目光，他只是快速的扫完了锦囊里的内容，见司徒琬没有接着说话，便又主动的问了一句。
“消息自然是有的，我刚刚不是还叫你们赶快跟我出去了么。”
司徒琬听了这话才忽然回过神，她瞅了萧景琰好几眼，又偏头看了看司徒瑜，目光在两人身上绕了几圈，突然伸手用手肘在自家兄长胳膊上重重的杵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这事儿我三言二语也说不清，不若让哥哥跟你说。”
“还请司徒兄解释一二。”
“哪里有琬妹说的那般复杂，不过是谷里打听出了那北辰教日常集会的地方罢了。”
司徒瑜凭空挨了一下却不曾因此变了脸色，只是略微收敛了目光，又淡淡的瞥了一眼司徒琬。
待转头对上萧景琰时，仍是一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模样。
“他们每逢朔日便会偷偷进山举行集会，酉时进山，直到第二日寅时才会回来。这集会素来隐秘的很，只是因为近来去的人多了，才叫手下的人发现了些踪迹。”
他看着萧景琰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忍不住又拉了拉唇角，握着玉扇的手指也跟着动了动，像是忍不住要伸手为他抚去眉心皱纹，却又生生忍了下来，让手指紧紧的扣在扇骨上，过了半响，才接着说道:
“这会想来他们就该进山了，方才小琬也是急着想让你们跟上，才会一时言语失了分寸，倒叫诸位见笑了。”
“哪里，琬姑娘率真烂漫，岂能用俗世标准衡量。”
萧景琰听闻此言倒真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他对这兄妹二人始终有些莫名的好感，甚至冒着身份泄露的危险也不愿与他们冷淡了关系。
便是方才司徒琬这样有失礼仪的行为也不曾叫他有半点不愉，只是不知怎的，倒忽然想起了记忆中那个少年时期的林殊来。
他记得的那些画面中，少年时的林殊似乎也总是这么一副急火急燎、雷厉风行的性子。总是想到一出便是一出，事到临头了，拉着他和霓凰往外便跑，哪里在意过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情。
如今想来，便是他那时候的笑容，也和这司徒琬有些相似，俱是明媚灿烂，毫无阴霾的模样，只是瞧着，就叫人觉得心里欢喜。
更何况还有司徒瑜。
这人明明一贯低调少言的很，却也不知为何一直叫萧景琰有些莫名的亲近和忍不住的关注。这样一个清风峻节、如珠如玉的谦谦君子，或是因着一个兄长的身份，恍惚间总让他想起蒙冤早逝的兄长，那位堪称天家表率的祁王萧景禹。
若非是这种隐隐约约的似曾相识，他也万万不会轻易就与他们兄妹这般交好，甚至在探查北辰教一事上也有些纠缠不清起来。
“你们就不能不这样文绉绉的说话么，再耽搁下去，我那探子也就要跟丢了。”
司徒琬见萧景琰露了笑，便也跟着眼底一亮，她伸手在司徒瑜的衣摆上扯了扯，有些催促似的嘟嚷了一句，又是一派纯真少女，天真烂漫的模样。
“是你自己想看热闹，做什么扯着萧公子他们一起。”
司徒瑜闻言却只是瞥了一眼明显面露急色的众人，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的又将司徒琬截了下来。
“小妹顽劣，才会一直拿这无关紧要的事情叨扰，诸位别理她便是。”
“不…不是，其实…我们也挺感兴趣的。”
这话一出口，倒是半天没有说话的言豫津首先急了。
他们暗中也打听了好几日北辰教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多少可用的消息，如今凭空得了司徒琬这样一个信息，又哪里肯轻易的放过去。
只是他见着萧景睿萧景琰皆不说话，便只能自己慌慌张张的开了口。
“萧公子也感兴趣？”
司徒瑜闻言果然笑了笑，只是他的目光倒没往言豫津的方向移动，仍留在萧景琰的身上，露出了些许打趣的意思。
“司徒大哥这声萧公子倒不知是在叫谁了，若不嫌弃，不若唤我萧七便是。”
萧景琰瞧着那目光带着三分打趣七分了然，便猜到司徒瑜定然早已看出了他们几人于北辰一事太过关注。
只是他们一行的身份不宜外露，一时竟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只得绕了个别的话题，在那称谓上做了些文章。
“论年纪我还要长你们几岁，你既唤了我一声大哥，不然我就叫你小七。”
司徒瑜却哪里又是那般容易让他绕了话的人，只是挑唇一笑，便自顾自的又将那称呼拉的更加亲近了些。
一句小七出口，看着萧景琰满脸楞踵茫然和萧景睿言豫津一脸的惊诧愕然，不觉得唇边笑意也愈发深刻了些。
“小七既然想看，我这做兄长的自然不会拦着。”
他在司徒琬肩上拍了拍，又往外走了几步，竟是干干脆脆的做出了一副引路的样子，打算亲自引着几人上山去了。
“走吧，再不跟上，可就真的要跟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