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苏靖】惘中人（章八）
不好意思停了许久，三次元遇到些事情，多年的好友意外离世，只能告诫大家少熬夜多运动，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健康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说文，给撒点糖，哪怕忘记了过去感情，但还有过去的记忆，景琰在慢慢熟悉宗主的存在，不会一直客客气气的当他是个陌生人。
又觉得如果不是带着那么沉重的感情，在没有赤焰案压在心头的现在，景琰或许也不全是老实巴交又稳重沉默的样子吧。
第八章
“我一直呆在军营里，于民政一窍不通，也想借着这次的事情，亲自去江南看看。”
萧景琰似乎并不曾注意到梅长苏那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只是直直的盯着桌上的一盏雕有卧狮和莲花的烛台，不自觉的勾起了些唇角的弧度。
这烛台有些老旧，黄铜鎏银的，模样倒精致的很。
最底下是个倒扣的碗形，刻满了花样，上面卧着一只横睡的狮子，模样一反常态的并不十分威武，脚下也并非踩着金球，而是趴着一只更小的狮崽；在往上的长柄上錾刻了三面三足的小狮，或嬉闹或追逐，活灵活现的，极为生动；最上面则是一个莲花座似的台面，花瓣繁复层叠，栩栩如生。
模样别致少见的很，萧景琰方才看着，便突然想起这还是当初从林府里拿过来的。那时候他与林殊都不过是十三四岁，正皮闹的年纪，林殊摔了他屋子里的一方砚台，便非说要拿件自己心爱的东西赔他。
却不想他回家顺手就从林帅的书房里摸了这盏造型最为别致好看的烛台丢了过来，说是他往日最喜欢的，如今便要送给他，本是满脸的得意，却不想被正巧路过的林帅给抓了个正着。
烛台最终倒仍是留在了萧景琰这儿，林殊却是真真切切又被扯着耳朵训了好大一通话。
那种儿时的趣事与友情，便是萧景琰如今并不能亲身感受到，但仅仅是想着那副画面，便有些忍不住勾出笑来。
“水患一事才刚得以妥善解决，还未感谢先生和江左盟的义士们襄助，就又出了这一茬，倒是又要让苏先生费心了。”
他这笑容笑的随意自然，意外的亲昵，便是语气也软了许多，并没有多少当真与梅长苏客气的意思。
萧景琰如今虽然并不知道他们当初的情谊，但有些东西，却是刻在骨子里，任是何种情况都无法抹去的。
比如他对林殊的信任，比如他之于梅长苏的欣赏。
只是梅长苏还来不及因为这份信赖和亲昵而感到欣喜，便被萧景琰这种要撇下他独自前往江南的企图而搅乱了心，连话也说的不甚利索起来。
“你怎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他甚至还未查清萧景琰如今这模样到底是患了那失魂之症，还是真的是心底尚有怨气，又如何肯让他随随便便的就撇开自己去远赴江南。
毕竟无论是用林殊的身份还是以梅长苏的身份，他与萧景琰的每一次分别，都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事。
自己心尖上的人物，怕还是得放在眼前，才放得下心去。
“说出来先生莫笑，其实查北辰、探水患，都只是理由其一。”
萧景琰却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的，见梅长苏问了，便又偏着头，，言语间颇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向下斜飞着视线，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度。
“先生或许知道，其实我过去对景睿，倒是真心有些羡慕的，他自小就在江湖上闯荡，我却只能从些传记话本中才能看到那些快意江湖的故事。”
他突然提及萧景睿，然后抿了抿唇，原本还上挑着的唇角便慢慢的向下压了下来。
“如今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是……我怕就是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亲眼去看一看了。”
萧景琰将目光从那烛台移到了梅长苏的身上，一双黑眸里带着些无奈和向往，以及鲜不可见的一丝跃跃欲试。
那光芒星星点点的，映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格外的明亮。
“我原以为自己会是闲散的命数，祁王兄还在的时候，我就想着日后给他打打下手，然后去当个江湖王爷，锄强扶弱，闯荡些自己的名声。后来出了事，也以为自己就要在边关呆一辈子算了，哪怕是打仗，也是守护疆土的一方守将。倒是如今，我只怕自己日后是真的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叹了口气，面上的神色却并不见几分丧气，只是目光恳切的看着梅长苏，直叫人有些招架不住。
而梅长苏因着萧景琰这话噎了片刻，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自然能够轻易说出无数个让萧景琰最终留在京城的理由，用社稷也好，用百姓也罢，毕竟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的知道萧景琰是一个多么有担当的人，绝不会轻易甩下肩上的担子，去任由自己做些随心随性的事情。
可是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的记得，当初的萧景琰，有多么向往话本上那些江湖义气的快意人生。
甚至还曾与他正正经经的击掌为盟，说日后待祁王登基，天下太平，便要和他一同隐姓埋名，去江湖一齐闯上一番。
这约定如今的萧景琰或许并不记得，但梅长苏却还牢牢的记在心里。
他梗着脖子看了萧景琰半响，最终还是没能将那些劝阻的话说出口来。
只是压低了嗓子，声音里有些少见的沙哑和低落。
“你就这么信任我？”
信任到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才会每每都被他诓骗，到头来却又会再信一次。
信任到林殊没了亲人和赤焰，萧景琰却也再没有了兄弟和父亲。
信任到这江山也能随手交予。
“我为什么不信你？”
或是没有听出梅长苏语气中的异状，萧景琰倒是干干脆脆的扭头回了一句。
他看着梅长苏一脸的沉重反而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而后忽的的扯出一个极为明亮的笑意，伸手在梅长苏的肩上拍了一拍。
“先生又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如今天下太平亦有先生的功劳，也唯有先生在，我才敢放纵一次，做出这样定会被沈尚书他们大驳特驳的决定。”
他像是又思索了片刻，嘴唇张张合合的嚅嗫了几次，才又开口小声说道：“小殊，已经过去的事情，你便不要总是记着，如今你我都好，祁王兄、林帅、晋阳姑姑和七万赤焰忠魂也都沉冤得雪，便再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你这样忧思费心的了。”
这是梅长苏回来京城后他叫出口的第二声“小殊”，第一次他急急忙忙的改口叫了先生，而这一次，却是自然而然的带出来些亲近的意味。
梅长苏自然也听出了萧景琰这对自己的心思半知半解的安慰之意，却并不知道他是给自己做了多久的暗示，才能这样熟稔的张口叫出这样亲昵的称呼。
“有景琰如此，是林殊的福气。”
“有小殊如斯，亦是萧景琰的福气。”
“那你可知道——”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明日便和景睿豫津一起出发，朝廷上事情还有母亲和诸位大臣那，就交给你去说了。”
并不待梅长苏定神将那些压在心底许久的情话说出口来，显然比过去那个被林殊的死讯压了十几年的靖王要活跃的多的萧景琰，便抢先一步截断了对方的话，甚至笑得一双鹿眼发亮，只瞅着梅长苏，露出一个让他再无法出口反驳的讨好笑容。
“你——”
梅长苏恍惚觉得自己这是着了计，却到底舍不得萧景琰脸上这种只在他十几年前才曾见过的狡黠笑意。
那个所有人眼中顽固直接的水牛，总是只有对着他的时候才会耍些自己的小心眼。
所有人都觉得是林殊带着萧景琰整日里惹事闯祸，哪怕是对方主动上赶着认错，结局也无非是要横上林殊一眼，说些萧景琰老实好欺负的话来。
却并不曾有人知道，那时候的七皇子也是活泼爱闹的，也会撺掇着林殊去闯祸，也会在惹事后瞪大了一双写满了无辜的圆眼可怜巴巴的瞅着林殊，直到他再去给他续上一个大抵结局要更糟糕的尾。
梅长苏无奈的抚着额，最终却还是露出了笑意，满脸无奈的回了府。
是夜，一只又一只的信鸽便顶着飞流的“魔爪”陆续从苏宅里飞了出去。
满脸懵懂的少年也被打包好了行李，连夜爬上了东宫的墙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