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殊琰】帝父 章四十 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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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心境
即便是高湛，也没能知道那一日夜里，萧选到底同萧景禹说了些什么。
祁王早慧，少年时就是一副老成稳重，温和守礼的模样，而萧选过去又的的确确算不上是个体贴细致的父亲，是以萧景禹虽一贯极得帝王看重，却鲜少有这样同父亲闭门细谈的时候。
一众宫人都被远远的赶出了殿内，只道是皇上同祁王聊了半宿才罢。
而祁王离宫之时，面上虽仍有些闷闷不乐，却并非是来时的那种惶惶焦虑和显而易见的烦闷了。
“殿下可是仍在为景琰忧心？”
若说长兄如父，便不得不应上一句长嫂如母，祁王妃虽说并不知具体原因，却也知道萧景禹是因着萧景琰的事情而烦躁愤懑。
如今见他在宫里几去几回，却已压住了大半的火气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才温声细语的问了几句。
“这件事你且莫问，如今父皇心中已有了打算，日后自有分晓。”
萧景禹如今才觉着自己这一怒却叫府上都跟着一起担心了半宿，心中难免有些愧对，又拉着妻儿的手劝解了几句，却也并不曾多说半句细节。
他如今心中仍是有气的，气自己不曾提早发觉苗头，又气这两个弟弟不肯走回正途。
只是心中再气，却也到底掩不下忧来。
事实上萧选并没有同萧景禹说太多的话，他只问了一句，萧景琰若是当真不悔、不改，他这为兄的又当如何待他。
这一问仿若一道惊雷，霎时间让萧景禹的面色更加的沉重了些。
他原本一门心思的只想着骂醒了萧景琰，再去把林殊也给打醒了，好叫这兄弟两个齐齐走回正道上去。
到时候再赶紧替他们相看几个合适的女子，却哪里想到萧选会突然丢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萧景禹皱眉想了片刻，最终不得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承认萧选的这一问，实在是问到了点上。
是了，萧景琰从小就倔，虽说性子温和，却是认准了一条道就不肯回头的人。而林殊瞧着张扬肆意，却也是心中极有主意，旁人难以置喙的。
这样的两个人，若是当真不悔、不改，又哪里萧景禹能够左右。
一个是他视作珍宝的亲弟，一个是他引以为傲的表弟，他能骂、能打、能罚，却还能让他们如何？
“他们这、这样一条路，哪里是好走的。”
为世人不耻，为常人难容，尤其他们一个是美名在外的亲王，一个是前路万丈的将军。便是有着圣恩，萧景禹也能预见来日那些阴暗角落里悉悉索索的怪笑和诋毁来。
或说萧景琰耽于男色，或说林殊以色侍人，哪里会有一句好话。
只怕是要让污言秽语平白污了一身的风骨和才学，叫人受上好些委屈。
“若是景琰当真就要走这一条黑路，不仅是坏了自己名声，怕还要累及你这长兄的声誉，你——”
“父皇！儿臣哪里是怕声明受损，只是景琰、景琰他……”
萧景禹难得激动的打断了萧选的话，瞪大了一双同他母亲极为相似的眼睛看着面前并未摆上帝王架势的萧选，意外的显出了几分林家血脉里的气性和血性来。
只是被打断的话头的人却并没有在意萧景禹的插话，只是屈起手指轻敲了几下桌面，又冲着萧景禹摆了摆手，让那激动的站起了身的长子坐了下来，才又缓缓开口道：
“朕并非是不信你，只是你是朕属意的东宫太子，也是这大梁未来的皇帝，你、可会因此对景琰失望？”
“儿臣只是担心幼弟，何来失望一说。更何况景琰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疼他护他尚来不及，如何忍心让别人欺他辱他！”
萧景禹如今若再不明白萧选意思，便当真是辱没自己的名声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萧选原本是最为震怒的那一个，却为何会突然变了心意，要替他二人铺起路来。
“静儿同朕说，若有一日景琰当真要走一条为世人不容的路，她却是舍不得再叫自个儿的儿子再被亲人厌弃的。”
莫说林静，萧选与萧景禹，又有哪一个是舍得叫萧景琰落个亲友厌弃、世人唾骂的境地的。
“那小殊那边，父皇可是要解了禁足？”
“再关几日吧，多关些日子，朕亲自去看看。”
外界不知这父子二人的一夜商议，只知道这一关，便将人关了整整的一个月去。
且不提萧景琰被留在芷罗宫过的如何，林殊在林府的日子却并不算十分的艰难。
他并未对萧选震怒的原因甚至自己和萧景琰感情隐瞒分毫，林燮问了，他便清清楚楚的答了，哪怕是险些又被请出家法，也不曾有过半分的迟疑和动摇。
还是晋阳公主死死拦住了林燮，甚至搬出了出嫁时萧选亲自赐下的一枚金牌，才堪堪保住了林殊这原本就没有好利索的身子骨。
她毕竟是做母亲的，哪怕同样气极怒极，却到底舍不得自己身上掉下的这一块骨肉，只能噙着泪将人关在了房里，好歹没让他再多受上责罚。
这事于寻常人家，或还只是气这不孝子有辱门楣、坏了风气，偏偏于林殊、于萧景琰，却是件要命的事情。
莫说林殊是林府的独子，那萧景琰，可还是位极得天子爱重的王爷。
天子震怒之下且不提林家无后断了香火，只怕是整个林府，都要因此跟着落了罪去。
晋阳公主出生宫闱，自然晓得这其中厉害，可除去那一日萧景禹发了一通怒火，这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却又并没有禁足令外的第二道圣旨下来，实在叫人忍不住猜疑起来。
他们夫妻两个自然都不觉得这件事情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过了，只猜想是萧选或忙着萧景琰那一头，才不曾来寻林殊的麻烦。
只苦了晋阳公主一头担心宫中来人，另一头更怕林殊再惹出什么祸端，只好亲自守在儿子身边，日日陪着，时时伴着，当真是一刻都不敢离远。
反倒是林殊在这一月里主动拉着她说了许多他与萧景琰之间的故事。
说那些点点滴滴的相处，分分秒秒的恋慕。那样潺潺细水似的温柔，和缱绻缠绵的情丝，哪里还像是林殊往日浑头浑脑的那副模样。
只怕是爱到骨子里头，分不开、割不去，才透出这样的情来。
这样的入骨相思，哪怕林殊爱着的是什么阿猫阿狗，也叫她这做母亲的再难说出一句否定的话来。
更何况那还是萧景琰，是晋阳看着长大，一向疼到心坎里的萧景琰，是温雅坚毅、世间难出二者的萧景琰，是风骨自成、如珠如玉的萧景琰。
又偏偏，是出生皇家的萧景琰。
